“喔喔喔！”一聲嘹亮的雄雞打鳴聲喚醒了安靜的早晨。方小七渾然不覺，繼續酣睡。他頭發蓬亂，嘴角的口水打濕了枕頭，一條腿壓在寒無夜身上。

寒無夜睜開眼看向窗外。

千若雲已經起來了，她先是拿著笤帚在院子裏掃地，接著灑水，然後拿出一把谷子灑在院子當中，很快就引來了一群雞，沖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只吵醒他睡覺的大公雞，然後是一群小雞和幾只母雞。

寒無夜推開方小七的腿，準備坐起身，方小七翻身又將他壓住。

寒無夜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，方小七“啊”地一聲慘叫，睜開眼一腳把寒無夜踹下床。

千若雲聽到動靜，跑進來，見寒無夜趴在地上，楞了一下，放下手中的菜籃，走過來扶他起來。對來不及收腿的方小七呵斥道：“他腿受了傷，你怎麽還踹他，你對你哥也太狠心了！”

方小七心道你只怪我踹他怎麽沒看到他掐我，還不是一樣往死裏掐，翻了一下眼抵賴道：“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踹他了，明明是他自己不長眼摔的！”

“你胡說！我起來就看見你一條腿壓著你哥，你睡相難看，一直壓到現在，他不跟你生氣也就罷了，你還踹他，尊老愛幼你懂不懂？”

“是我比他大！”

“沒教養的家夥，既然比他癡長幾歲就應該知道照顧他，保護他，倚強淩弱，為老不尊，你家大人平時都是這樣教你的嗎？作為懲罰，你今天的早餐沒了！”說完千若雲摔門出去。

留下一臉震驚的方小七和雖然繃著臉其實內心無比雀躍的寒無夜。

“老大！他偷看我們睡覺！”方小七抱著雙腿老臉泛紅。

寒無夜白了他一眼道：“你又不是姑娘，看一眼會死呀？再說你每天不是磨牙就是打滾，樣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，看你睡覺我覺得吃虧的是他！”

方小七爭辯道：“我長這麽大還沒被別人看過我睡覺的樣子！”

“方小七，你少矯情了，你要是敢嫌棄今晚就自己找地方睡。”

好不容易有床睡的方小七立刻服軟。

不多時，一陣清香從廚房飄來，兩人的肚子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咕咕叫。方小七伸了個懶腰起身道：“我去廚房看看！”

寒無夜攔住不許他去，方小七一拳揮過來，寒無夜仰頭躲過，方小七拔腿就踢，寒無夜單手騰空一滾，順勢將凳子朝他砸去，方小七接下凳子正要發力，門“嘭”地一聲開了，千若雲端著一碗粥和一碟炒黃豆走進來，寒無夜索性躺下，一副挨打的模樣。

方小七見她過來，放下凳子歡快地道：“噢！吃的來啦！”

千若雲沒理他，走到寒無夜面前，放下碗說道：“這是給你吃的，我現在要到礦上去幹活了，晚上才能回來。”

方小七見沒他的份道：“好哥哥，怎麽沒我的？我都快餓死了！”

千若雲把臉一沈道：“快餓死的人還能揮拳打人，看來還能餓幾天。之前說要端茶送水伺候病人的是你，可我瞧著，從昨天到今天，你除了踹他打他，就沒幹過別的，我這裏不養閑人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
方小七哪裏會料到是這種後果，連忙認錯，又是拍胸又是發誓說他會照顧寒無夜，見他不為所動，又去求寒無夜，寒無夜擡起手，方小七費了好大力才將他扶到凳子上，寒無夜又道：“我想吃了飯洗個澡！”

方小七小聲道：“寒無夜，你別得寸進尺！”

寒無夜威脅道：“你不想留下來了？”

方小七看了一眼千若雲，無可奈何道：“我知道了，聽你的，我去燒，我這就去燒！”說完一溜煙就往廚房跑，千若雲沒聽到他們私下的交流，見狀道：“要是我晚上還沒看到你給他煎藥，你就不用留下來了！”

方小七在廚房喊道：“知道了，你快去上工吧，我現在就給他煎藥！”

千若雲目光落到埋頭喝粥的寒無夜身上，嘆了口氣，心道：這人先前那般囂張，也不知這一年遭了什麽變故，竟然落到被人欺淩也不還手的地步，真是可憐！

千若雲走後，方小七回屋，見寒無夜碗裏的粥所剩無幾，沖上前搶了碗，一口倒進嘴裏，罵道：“好你個寒無夜，是兄弟的好歹給我留一口。”

寒無夜摸著下巴咂嘴道：“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口嗎？”

方小七撲過來就要開打，寒無夜道：“等一下！”

方小七剎住腳步道：“有話快講！”

寒無夜看了一眼房間內破舊的擺設，道：“要打我們出去打吧，這小兄弟雖然兇了點，卻是個好人，咱們打架不能弄壞了他家東西。”

方小七點頭同意：“那好，咱們找個僻靜的林子好好打一場。不過我鍋裏燒著水，罐子裏還熬著湯藥，咱們打的時間可不能太長。”

寒無夜道：“煮什麽藥，把藥倒了，我不喝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傻瓜，我要是這麽快好了，他不留咱們住怎麽辦？”寒無夜拿起碗把碗沿上的幾粒米舔到嘴裏。

方小七搖頭：“不能倒，那小子雞賊，要是他回來檢查藥渣怎麽辦？”

“那就煎了藥把汁倒了，只留下藥渣給他看。”

“無夜，你還真打算在這地方常住呀？你就不想回玉虛門了？”

“方小七，我最後一次警告你，不許再到我面前提回玉虛門的事，也不許讓他知道我的過去！寒無夜早就死了，現在活著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，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混吃等死。”

方小七看著寒無夜，問：“那，今天這架咱還打嗎？”

寒無夜扶著棍子站起身道：“打，當然要打，和你打架是我僅存的一點樂趣，走吧！”

兩人在大青山一直待到天黑才往回走，方小七指著遠處一縷白煙道：“無夜，那是誰家在做飯？”

寒無夜笑道：“你沒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？哪裏是在做飯，分明是著火了好不好！”

兩人哈哈大笑，走了幾步，寒無夜突然心虛道：“不會是小郎君家裏著了火吧？”

兩人一驚，忙加快腳步往回趕，果然，剛到走到院子就看見他們隔壁的那間房著了火，靠門的一側火勢正旺，根本無法靠近，千若雲哭喊著就要往火裏沖。

方小七見狀撲上去，抓起千若雲朝寒無夜扔去，道：“這個人交給你了，都給我往後退！”

千若雲哪裏肯待在外面等，哭喊著就要回去救她娘，寒無夜緊緊抱住她，不許她上前。千若雲拼命掙紮，邊哭邊罵寒無夜，見難以擺脫他的禁錮，一口咬在他胳膊上。

寒無夜不動，任憑她咬，卻不松手，反而摟得更緊，在她耳邊安撫道：“別怕，相信我，你娘會沒事的！”千若雲嚎啕大哭。

方小七五指一揮，搗鼓了一會兒，用陣法運了些水將火澆滅，沖進屋救出昏厥的白娘子。

廚房燒得只剩半堵土墻，兩間房屋只剩一間能住人，等濃煙散去，方小七將白娘子安置在他們昨晚住過的房，又悄悄給她度了些仙力，白娘子才醒過來。

千若雲神情恍惚地坐在白娘子身邊，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。

方小七和寒無夜走出房間坐到院子裏，方小七道：“都怨我，不該打完架還要去追麋鹿。不然也不會把他家房子給燒了。”

寒無夜道：“算了，剛才救人救火的也是你，算是功過相抵吧！”

方小七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這麽久沒用過法術，試了幾次都靈，還好最後一次成功了。”

寒無夜：“你剛才是忘了陣法口訣吧，過來，我教你。”

方小七聽了幾遍勉強記熟，小聲嘀咕道：“要是你沒失去仙力，這點火房子根本燒不起來。”

寒無夜往後一仰倒在地上，扯了件破衣服蓋住臉說道：“別說了，往事都是浮雲。”

方小七也學著他躺下，說道：“知道了，我就是說說而已。哎，沒想到那小子哭得那麽傷心，你說這次他娘真的被我們連累害死了，他是不是也活不成了？”

方小七等了片刻不見寒無夜回答，坐起身扯開他臉上的衣服，見他睡著，嘆了口氣重新躺下，道：“居然比我還先睡，哎，不管了，睡了睡了！”

不多時方小七的鼾聲就如吹哨般響起，寒無夜拉下蒙在頭上的衣服望向屋內，屋子裏很黑，只依稀看到千若雲瘦削的背影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千若雲：我好心留你，你竟然放火燒我家房子，你給我走！

寒無夜：我不是故意的，其實，我另有苦衷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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